小溪乡:顺着溪水找到的吊脚楼


铁索桥到了,这是苗苗她姐姐告诉我去往黄心夜合的路。修得很平整的石阶滴着水,树叶子滴着水,倒挂的松针滴着水,还未变蝴蝶的茧滴着水,孑遗蕨类滴着水,甚至是领雀嘴鹎忽而闪过的暗绿身影也滴着水。在无人的山谷与大地亲密接触我毫不设防,大地是滋养世间生灵万物的睡榻,我只有心无杂念的投入这霸道又温柔的怀抱才觉得塌实、安稳,那是心安理得的吸气呼气,匀速的心跳,轻快的脚步。爽朗着,愉悦着,不一会儿黄心夜合便占据了我的视线。我抱了抱这棵据说有1500年树龄的参天古木,只是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它合围。我们相逢只是那棵树龄中万分之一的短暂一瞬,我来看那棵树是想请它为我展示扭曲的节理,苍老的年轮,以及大树冠下吹来有如醍醐灌顶般的沙沙声响。而那大树只是任由无望的藤条缠着它的树干,盘着它的树根,它自己只用笔直向上的一贯深沉不于理会。
我在一阵时而缠绵,时而暴虐的雨中,默默离开了那棵曾经也稚嫩、柔弱过的树。湿漉漉的狼狈回到了我暂时的吊脚楼,那里有等待我的苗苗、她的两个姐姐、叫玉蓉口齿不清的小丫头、沙发上趴着的几个孩子、一碗很硬的饭、辣子、魔芋、鸡蛋、还有一只谗嘴的猫。理发店大镜子上面挂着的钟并不因一个看风景的外乡人闯入而放慢了摆动的速度。我在镜子里瑟瑟发抖的样子,让那妇人的侄女停下了正在为客人剪头发的手,她跑去里屋翻出一件那妇人的衣服,叫我把潮大衣脱掉晾上并换上干的。我犹豫着推辞了她的好意,只因我怕那抹红有可能会让我失去在林间,让鸟儿安心听我说些任何人都不明白的话儿机会。
在吊脚楼人家娶新妇的炮仗声中,我沿着石径向另一条杉树王路线进山了。回眺哗哗清溪边的吊脚楼,腾上来的轻袅炊烟让这些木楼子浮了起来,像是上了云端,那是有了新妇的人家。接下来我的孤单又只有树、溪、光、鸟、石、虫、鱼、影能看得到了,我要诉说,午后活跃的鸟儿成了我最好的对象。我花了两分钟让小红屁股的啄木鸟不再做伐木工的苦差事,花了五分钟让一群壮实的鹎安静下来听我倾诉,又花了七分钟安抚那小机灵鬼儿似的棕脸莺不淘气不乱蹦并任由我摆布,接着又花了好一阵子和与我同性的水鸲彼此问候,后来她的邻居俏皮燕尾又招呼我过去坐坐。鸟儿们都说愿意让我在这里多陪陪它们,并且要求等待太阳落到山那头,它们准备去睡安稳觉时再让我回去。不知是否因我的可耻偷窥,才引得它们提出这变本加厉的补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