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古镇小旅店。天色如墨秋雨淅淅,从一股股窗缝隙风里我嗅到了好多熟悉而遥远的气息:一忽儿是黄桷古树有点甘清苦涩的味儿,一忽儿是窖酒的气味儿,沁人肺腑;再一会儿是竹子的幽幽清香。恍惚间我仿佛听见千年古树在风中的絮语,真的弄不清楚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第二天,从平乐古镇的导游地图上我才明白:这里是古秦汉驿道———南方丝绸之路的起点。
汉时天下有48郡县设有铁官,临邛为一处。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里记载,秦始皇灭六国迁徙豪富入蜀,以冶铁致富的卓氏从赵国迁居临邛,“即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卓家是将中原先进的冶铁技术引进四川,而使这里成为古代重要钢铁生产基地之一的大功臣。
而今在平乐骑龙山下西南面的坡地一带,还不时发现古代遗留有炉渣结块和弃掷的生铁。当地的乡民叫那一带为“铁屎坝”,这里有冶铁打铁的传统。今天在平乐镇的场口,刚下古桥有一处百年铁匠铺,常年风箱呼呼炉火照天地,打铁声砰砰火星四溅,好看,看得好奇的城里人发呆,为古镇一景。
打铁的节奏雄壮,打铁的动作斩截。让人想到那写出《子虚赋》、《上林赋》的司马长卿本应是位情感缠绵细腻的才子,文章大块瑰丽的圣手;却想不到这厮摆弄起国家行政来也是有章有法:先是在长安向汉武帝要了政策、然后回到蜀郡成都大张旗鼓地搞政治宣传、再后又悄悄返临邛筹措筑路资金,最终在上下赞扬欢呼中完成开通了西南夷道———南方丝绸之路。
在黄桷古树下我们品茗座话成都才子司马相如———不仅仅是一位文学家,而且还是一位在中国农业社会中政声远卓的筑路官员。“撞万石之钟,击雷霆之鼓。”他虽为成都人却一反成都地理性格中闲逸慵懒而气冲斗牛。应该说司马相如为文为官,在两方面都成功的非常人士。正因为他有如此非常之举而立如此非常之功,才侧身进入“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司马迁《史记》的,这是成都人的千古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