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创于阿拉伯世界的伊斯兰教在唐朝永徽年间(650—655年)传入中国,通过陆上交通传入的路线是由阿拉伯半岛经波斯、阿富汗到达中国的新疆,再经过青海、甘肃而至当时的都城长安。我们考察这一路经过地区的清真寺,可以发现一个现象,即在新疆的清真寺多保持着阿拉伯地区伊斯兰教堂的原来形态,而这种形态随着地域的变化逐渐与汉民族传统建筑的形式相结合,所以待传至长安而修建的清真寺,已经完全是汉民族传统的青砖瓦房四合院的寺院了。新疆喀什的艾提卡尔清真寺和陕西西安化觉巷清真寺都是该地区很重要的伊斯兰教寺院,前者的外观有高大的门楼,尖券大门,门楼两侧有尖券壁龛,左右立着高耸的邦克楼,建筑外墙呈浅黄色,邦克楼外表有瓷砖拼贴的花纹,造型宏伟,色彩清朗,总体上保持着阿拉伯伊斯兰教堂的风貌特征。而西安化觉巷的清真寺却变成一座由青砖房围合成的合院式建筑群体了,邦克楼变成高起的阁楼,圆拱顶的礼拜殿变成两座屋顶相连的殿堂。
这种清真寺逐渐汉化的现象在农村同样存在。新疆吐鲁番城外农村有一座额敏塔,始建于1778年,是纪念当地宗教及行政领袖额敏和卓平定准噶尔贵族叛乱、维护国家统一之功而建的。塔旁建有一座清真寺与塔相连,寺因塔而名称为额敏大寺,而塔也成了寺中的邦克楼。寺与塔全部用当地烧制的土坯砖砌造。高大的门楼和尖券与喀什城内的艾提卡尔清真寺很相像。高耸的塔身完全用土砖拼砌出十余种不同的纹样,它们和瓷砖一样具有很强的装饰效果,但更具乡土气息。
宁夏同心县郊区有一座清真大寺,是这一地区重要的清真寺院,始建于明代,清乾隆、光绪时期两次重修。按伊斯兰教当时传入的路线,这里的清真寺应该已经汉化为汉民族的传统形式了。寺院建在高达十米的台基上,方形的两层亭阁代替了邦克楼,面阔五间、进深九间的大殿成为礼拜殿,在台基表面、房屋的山墙、廊心墙等处均有砖雕装饰,但这些装饰遵照伊斯兰教不许用动物形象的教规,完全应用植物、器物、几何纹和阿拉伯文字组成不同的图案。宁夏吴忠县的清真寺自然也应该是这种汉民族的传统形式,但是这种情况在近几年有了变化,当我们到吴忠农村考察,可以看到许多乡村都建造了新的清真寺。这些清真寺远观具有阿拉伯伊斯兰教堂的形式,高耸的邦克楼,圆拱顶的礼拜殿,殿前有尖券的门廊,外墙贴着绿色、黄色和白色的瓷砖,显出清朗的风格。是什么原因使村民舍弃原来的清真寺而兴建出这样一批新的寺院呢?原来是改革开放以后,生活在农村的伊斯兰教民有机会远行去阿拉伯世界的麦加城朝圣了,这些年在吴忠市城乡就有约500位教民先后去过麦加。平时通过电视、书刊也能见到许多伊斯兰教堂的原创形式:他们向往和喜欢这种形式,于是纷纷集资在自己生活的乡村建造起新的清真寺。但是这一座座清真寺毕竟是由中国本乡的工匠建造的,这些工匠既要按照阿拉伯寺院的形式,但又脱离不了他们所熟悉的本地的传统式样,于是在尖券上压着横梁,檐廊上出现了琉璃瓦的屋顶,邦克楼顶立着凉亭,几面坡的屋顶上,四周屋角都高高翘起。一种既有阿拉伯伊斯兰教堂原始风格,又带有汉民族传统式样的清真寺就这样在今日的宁夏农村出现了,它体现了两种文化的融合,而这种融合完全是由乡村的村民和工匠根据自己的意愿完成的。这也是一种建筑上的创作而创作者不是建筑师,而是本乡本土的村民。从专业的角度看,可以认为它们并不完善,在建筑各部分的结合上、建筑细部的处理上和在色彩的应用上不免显得粗糙,但它们生气勃勃,形态各异,一座村一个样,它们是一种新的乡土建筑,所以虽不属古代范围,还是在这里予以展示和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