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游客从对面走回来了,他们说,前面没什么看的,就是一些破房子。破房子?那里应该就是朗德上寨的古建筑群了。
朗德上寨实际是个远看并不出众的寨子,从风景角度来讲还不如路上的季刀苗寨。可是一旦走进去了,沿着那碎石台阶拐入寨子深处了,那些“破房子”所散发出来的岁月凝练的气息犹如深巷中的酒香,走着走着,渐入佳境。那些美人靠下悬挂的玉米,一篮碧莹莹的白菜,偶尔闪过的老妇的身影,屋子里的织布机,都透露着很亲切很轻松的气氛,这里虽然已经修通了公路,寨子里却依然是寂静如初。
只是,突然间,芦笙场边的大喇叭开始广播了,听不懂的苗族语言,很响亮很急躁,原来是某些客人订了表演了,于是下达召集令。寨子里立刻就升腾起了各种声响,美人靠前闪现出梳妆的身影,有人扛着小桌子提着酒壶奔赴寨门,挑着绣片银饰出售的老奶们走出来了,男人们的衣服很快就收拾停当了,芦笙铜锣搬出来了,走上一座木楼,银项圈静静的摆在美人靠上,旁边的墙上挂着大银角,很快它们就要亮相了。仍然是熟悉的悉悉簌簌叮叮当当,一两个、四五个、七八个,走出自家木楼,飞快地向芦笙场靠拢。我站在石阶路上,看着匆匆擦身而过的身影,犹如下寨散场时那样一瞬间就消逝了的愕然,一转眼,上寨的歌舞表演又要开锣了。
朗德上寨是一个在黔东南已经比较知名的苗寨,它的旅游开发开展的很早也很成功,旅行团来了,支付一定的费用,便可以欣赏原汁原味的苗族歌舞,而且几乎每天都有,散客来了也能蹭看。并不是很虚假做作的表演,确实是真正的生活中的苗家歌舞,演员们也很敬业并享受着这种快乐。这很难得,在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迎来送往之中,还能以时刻崭新的笑容应对,保持一种目光的热诚和纯净,看不到穷于应付的疲态和事不关己的冷漠,这时候,我觉得那些穿着华丽盛装的女子在起舞的时候,她们可能也真正的爱上这种表演了,并且从中自得其乐。
虽然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可是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贪心,朗德虽好,只是人人来这里都能看到一样的表演,谁也没有比谁多一分。所谓一些必去的、经典的地方,就是你去了肯定能顺利的有所收获,收获的也肯定是一些浓缩的最具代表性的精华,但是这种收获也是程式化的、已知的、大家都千篇一律的。而如果不是在这里,在某个并不知名的还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寨子里,你路过了走进去了,也许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也许会有独一无二的意外的惊喜,这种充满未知性的有探索意味的旅行,可能会更加让人憧憬和期盼吧。所以,我还是会觉得,一场真正自娱自乐的民间活动比一台表演给游客看的舞台戏还是要有趣的多得多。